周星驰出品、博纳影业入局,野蛮生长的短剧迎来了精品时代?

看到短剧开始在电影院做线下观影活动时,我觉得这个行业或许发展到了新的阶段。

过去那些粗制滥造、甚至有着下架风险的土味短剧,开始出现精品化趋势。仔细一想,这几乎是必然的行业发展规律,网大走过这样的路,短剧也正在走。

规范与进步也伴随着淘汰与厮杀。曾经暴利的行业,如今充满了内卷与竞争,逆水行舟,不进则退。

这似乎是个好兆头。但精品化会成为短剧的未来吗?在这个巨大的红海中前进,大概谁也无法预测前方是什么。

01 走向精品化

最直观的精品化升级是阵容。曾经能在长剧中出演主角或重要配角的明星,纷纷进入了短剧赛道,比如郭品超、尹正、徐梦洁、杨蓉、何泓姗、郭晓婷、刘芮麟等等。

王晶、周星驰等知名导演,也加入了这场掘金游戏。早在去年年底,王晶担任总编导的竖屏短剧就已在横店开机;周星驰作为出品人的微短剧《金猪玉叶》,预计于今年5月上线。

包括博纳在内的很多传统影视公司,以及长视频平台芒果TV,近期也在试水短剧赛道。

在“霸道总裁爱上我”之类的爱情题材外,短剧也开始出现越来越多不同的类型。

如悬疑短剧《柒两人生》,能看出《开端》《致命ID》等作品的影子。剧集以女儿失踪为主线,牵扯出缆车上不同乘客的人生故事,在悬疑元素外,还加入了职场性骚扰、重男轻女等社会问题。

《雄狮少年》衍生短剧《超越吧!阿娟》则延续了原作风格,是一部现实题材喜剧,既有周星驰式的笑点,也有对底层打工人的描绘,其中的生活质感,甚至比很多长剧都要真实。

尽管这些短剧的整体制作、剧情仍无法与精品长剧相提并论,但它们的出现,也算打破了一些短剧的刻板印象。

精品短剧也越来越注重口碑。在短视频平台的助推下,一些走精品路线的短剧都做了线下观影活动。众所周知,线下观影活动一般以电影、长剧为主,主要目的是为口碑造势。

短剧制片翁千万也感受到了这种变化。

翁千万的团队从前年年底开始做短剧。过去,他们通过一个短剧剧本只需要1周,但从去年下半年开始,几乎每个剧本都需要1到2个月时间修改、打磨。

“不断地去审查、推翻、重写,再推翻,再重写。”

拍摄时长也相应地增加,“之前100集可能就拍3到5天,特别赶,不分昼夜地拍,每天拍到三四点。后来增加到了7到12天。”

翁千万告诉搜狐娱乐,短剧制作费用也在不断上升。最早的时候,拍摄一部短剧最低只需要两三万。如今,这个数字已经攀升到了五六十万,甚至上百万。

“原来我们三四个工作人员就能拍,现在灯光、服装、道具、场景都比较齐全,人员更多,成本更大,演员费用也在不断上涨。”翁千万说。

一位参与过短剧制作的摄影师也告诉搜狐娱乐,过去一部手机、微单就能拍一部短剧,如今则用上了FX6、摇臂、滑轨等器材。翁千万的团队现在也常备斯坦尼康

短剧精品化进程的背后,是不断升高的准入门槛。

“过去短剧的门槛太低了,推开门就可以进,但现在你可能需要再往上爬,才能看到门槛。”短剧导演小枫说。

02 前进与淘汰

“精品化是一定的,任何一个行业,总是会往好的方向发展。”包括翁千万在内的不少业内人士都向搜狐娱乐表示,短剧走向精品化是必然的行业发展规律。

大概在去年下半年,短剧开始引起出圈的、大范围的关注。低投入、高回报的淘金神话,让这个曾经隐秘的赛道迅速进入大众视野。

甚至火热到可以和电影抗衡。短剧《我在八零年代当后妈》,单日充值超2000万,很多院线电影的首日票房也不过如此。

行业快速膨胀后,受众也开始迭代。在短剧制片伟航看来,短剧最早的受众来自拥有碎片化时间的下沉市场,“三四线城市,郊区、农村、工厂、小城镇的人,没有太多娱乐消费的途径,需要精神安慰。”

“随着短剧进入大家的视线,观众越来越年轻化,一些大学生,包括二三十岁的女性、男性也在不断加入。”翁千万说。为了满足不同受众的需求,为了打开受众群体,短剧需要走向精品化。

平台在其中也扮演了重要的角色。

翁千万曾经收到过不少来自平台的修改意见——低俗、炫富类的内容需要去掉;“复仇打脸”需要换一种观众更能接受的方式;剪辑衔接要更顺畅;故事逻辑性要提高等等。

“平台相当于产品质量的把关,他们有大数据,会收集观众的喜好,再不断反馈给我们制作方。”翁千万说。

很多所谓的精品短剧确实背靠着大平台。上文提到的《柒两人生》《超越吧!阿娟》以及周星驰担任发起人的“九五二七”短剧剧场,背后都是抖音的精品短剧策略。

“平台要抢客源,要打造他们自己的标杆,让更多观众去他们的平台,看他们的剧,增加日活量。这对他们来说就是品牌价值,APP日活量够多,融资就够大。”伟航补充道。

行业快速膨胀的另一面,是更加激烈的竞争。

竞争伴随着淘汰,“逆水行舟,不进则退。你只要不提高,很快就会被市场淘汰,两部三部不行,以后没人找你拍了。”翁千万说。

刚进入这个行业时,翁千万觉得“短剧没必要像电影电视剧那么复杂,只要能拍出来就可以”。他们团队制作的第一部短剧,由于剧情、道具等各方面的瑕疵,并没有卖出去。

入行两年,翁千万觉得自己的团队已经成熟了许多,道具、灯光、美术都有进步,镜头语音也更加丰富。

“短剧团队的拍摄次数越来越多,磨合得越来越多,(经验)不断提升,最终也会到达精品化。”翁千万最开始为电视台做纪录片,也会拍摄电视剧,刚转到短剧行业时,内心很抗拒,“那时候所有的剧情都很狗血,但现在也在做一些好的短剧,内容比较积极向上。”

翁千万目前正在筹备《隐形杀手》,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悬疑短剧。那部被“退稿”的短剧,如今还留在公司的硬盘里,“得拿出来反复鞭策自己。”

淘汰也正在进行着。翁千万回忆,“大逃杀”从去年5月就已经开始,“那是成本越来越高的时候,攀升到了四五十万,很多团队被淘汰也是在那个时候,因为无论给多少钱,他都只能拍出那个效果。”

翁千万周围就有一些被淘汰出局的从业者,“下场不太好,有的吃了官司,有的现在可能都已经被抓进去了。”他解释,有些人会找散户投资,每人凑个五万十万,但拍出来后没有回本或者平台不收,血本无归,散户没有收益也追不回本金,打官司后这种情况会被定性为金融诈骗。

内卷之下,有人前进,裸泳的人也迅速被冲上岸。

03 钱的游戏

短剧正在走向精品化,但短剧的未来就是精品化吗?或许还有待验证。

不少从业者都表达了相同的看法,在他们眼中,短剧是像可乐、暖壶一样的商品,是互联网产品,不是影视剧,更不是作品、艺术品。

对于一个商品来说,提升品质的关键在于钱。“为了让可乐销售得更好,我可能要设计新包装、找新材质做塑料瓶、做配方、重新推广,这些全部都是钱。”伟航说。

短剧同理,这是一个关于钱的游戏。更高的制作成本,更好的演员、剧本、场地、器材、道具,更精准、更高预算的投流,或许才能换来一部口碑、市场反响都不错的产品。

而对于短剧这种投流比内容更重要的互联网产品来说,把更多的钱花在内容上,似乎不太现实。

况且,即便短剧在制作成本上有了提升,但也远远不够。2周时间拍摄100分钟的内容,即便是上百万的预算,炮制出来的东西也不太可能是真的精品。

伟航觉得短剧赚的是辛苦钱,制作预算被压缩了,成本将会转移到人力上,“加班时间比之前拍正常的剧或电影要多,但预算却少得多。”

这种钱生钱的游戏,也并非每个人都玩得起。大平台家底厚,烧钱换品牌、口碑,但也存在“冲量”的平台,为了批量生产商品,这些平台、资方在制作成本上甚至会压得更低

这是属于商品的运作逻辑——投一两部,赔的几率很大,但投十部,有一部火了,赚的钱就能填补之前赔的钱。

短剧这个寄生于金钱与流量中的产业,未来走向何方,或许还需要金钱与流量来决定。

每个行业都逃不开二八定律,赚钱的永远是金字塔尖的少数人,短剧亦是如此。而如今盗版的猖獗,则让短剧的这份钱赚得更加艰难。

现在很多短剧上线几个小时后,就会流出盗版。但处理盗版资源却很麻烦,需要准备繁琐的材料,再向网站、平台投诉,整个过程可能要持续一个星期。等到投诉完成,最赚钱的黄金期已经过去。

“很影响投资方的利益,但目前还没办法管控。”伟航说。

在伟航看来,短剧行业如今确实处于十分火热的阶段,但也很飘摇。越红火,参与的人越多,能分到蛋糕的人数也会下降,“这个东西能不能持续做下去,还在验证的过程,可能会上一个台阶,也可能慢慢接近尾声。”

淘汰会继续,考验会继续,流量的流动也会继续。

流量与金钱曾经从传统PC端流向移动端,从微博流向短视频,如今它流向了短剧,或许不久后,它又会再次流向另一种新的媒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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